四叉貓領我們走進他頂樓加蓋的房間裡時,電腦螢幕正顯示民眾黨黨主席補選的票數。我寒暄問:「在忙嗎?」結果他滔滔不絕講了30分鐘,從黨員人數的起伏、政黨換血的速度,到2屆主席的募款能力,一路延伸到小草直播主如何賺錢,無法打斷。

陰柔少年 與世界格格不入
他坐在電腦桌前,就進入心流狀態,聽不見旁人說什麼。只見他八爪章魚似地輸入各種關鍵字和搜索條件,遁入龐大的資訊海洋中,撈出各式圖表,滑鼠游標移過來又移過去,「你看這裡!我被抖內1年也就100多萬元。但這個人,大選期間跟在後面扛氣球開直播,1個月就100多萬元了。」話鋒一轉,他說:「有沒有發覺你們很辛苦?要想訪綱要寫稿。人家扛氣球1個月,也沒有什麼技術含量,1個月就100多萬元。」
一針見血。我和攝影記者面面相覷,四叉貓快樂地憨笑起來。
綜觀四叉貓的崛起史,大抵就是戳一下他人痛處,然後在一旁笑。今年2月,他出版自傳《以貓貓之軀,讓宇宙完整》,書名結合花名和本名,是一次完整的自我揭露,幫他出書的大塊文化董事長郝明義說:「找他出書,最初是想讓他談談如何面對霸凌,畢竟他總是泰然自若。」

44歲的四叉貓本名劉宇席,生於花蓮、長於高雄,爸爸是書記官,媽媽是土地代書,小康家庭的獨子,成長過程不虞匱乏,他13歲前的人生,外界看來大概是這樣幾句話說完。
但從四叉貓自己的視角看出去,只有一句話:「我沒辦法選擇自己的人生。」
真正的匱乏或傷害,來自於不夠善良的他人。身為同性戀,小學被罵娘娘腔、長大會得愛滋病,是早年陰柔男孩的標配。他知道自己與別人不同,不只是性別特質,還有從小高大的體型。186公分的他,身材圓滾,充滿喜感,但提到小時候因爸媽高度期待,被安插進資優班的經歷,他唯一能形容的只有「格格不入」4個字。
才國中1年級,他已開始有意識對抗規則,一路和班導鬥智,「老師說教室裡不准吃早餐,我就拿一堆食物去導師辦公室吃。他設定新的遊戲規則,我就在規則裡找漏洞。最後我媽看不下去,說我怎麼每天跟老師鬥,要幫我轉學,我還拒絕,說我不能輸!」
暢遊網海 對疑問刨根究柢
關鍵轉折在13歲,得到電腦的他,到圖書館找書學習如何上BBS。他還記得當時的IP位址:「第一個上的站是40.117.11.4…」記得如此清楚,因為那是生命中第一次看見同性戀聚集,站名是「中山南風」,南和男同音,成為男同志間默認的祕密結社所在地,常有500人同時上線。
不偏不倚,就上了這個站,他稱絕對是宇宙指引,「我會如此熱愛網路,是因為我在上面找到同類,知道原來我不是孤單的。」
2000年,網遊「天堂」上線,他創「XXXXCAT」帳號玩免費特典,等級、裝備、技巧都不出色,但非常會在遊戲規則裡找漏洞,成為抓漏高手,玩到遊戲工程師直接來要手機號碼,以便打電話請教。怎麼做到的?他說:「你常玩一個遊戲,就會覺得某個地方怪怪的。一般人可能就會說:『喔!怪怪的。』但我就會去想,為什麼它怪怪的?」
25年前,他就是個喜歡把問題搞清楚的人,也習慣把抓出來的漏洞公諸於論壇,天眼的開啟、進化非關人脈和才幹,靠的全是土方法,保持耐心,爬梳資料山。
譬如我問他高虹安的可樂案,他說:「首先找記者朋友要立法院通訊錄,1年出4本,我要了10本,翻一翻就知道她2年半換了30位助理,每一個人都聯絡,找出來聊天。」又問徐巧芯的違停案,「我問人如何查詢紅線資訊?特別去學了台北市交通地理資訊系統,就查。」柯文哲案呢?「有需求就問。我很好奇記者怎麼都知道誰捐了多少錢?一個記者就教我上監察院網站查,定期就去看一下。現在什麼人出事,我首先(把名字)丟司法院找判決書,有沒有前科?第二看他政治獻金捐給哪一黨?哪個派系?第三查他論文。查論文是前幾年的流行嘛,我就去問,怎麼跑論文比對系統?也是很多人教我,我就跑,超開心的。」
★ 《鏡週刊》關心您:若自身或旁人遭受身體虐待、精神虐待、性侵害、性騷擾,請立刻撥打110報案,再尋求113專線,求助專業社工人員。
相關文章